文/張良國

俗話說：“山不在高，有仙則名”。鎮江市區沿江三山，就是這樣的名山，三山高度僅僅都在50米左右，卻都是深受游客喜愛的國家5A級風景區。

三山各有特點，從外面看，金山是寺裹山，焦山是山裹寺，而北固山是寺冠山。從內涵上看也各有特點。我市老領導錢永波概括為：金山是宗教山，是中國佛教誦經設齋、禮佛拜懺和追薦亡靈的水陸法會的發源地。金山在佛教禪宗寺廟中有著卓著的地位，是中國有名的古剎。金山寺與普陀寺、文殊寺、大明寺并列為中國的四大名寺。焦山是文化山，那就是聞名遐邇的江南第一大碑林——焦山碑林，氣勢磅礴的摩崖石刻和碑刻藝術，使焦山成為蜚聲海內外的書法之山。尤其是有“碑中之王”、“大字之祖”之稱的曠世奇碑——“瘞鶴銘”，是無數書法家向往的圣地。而北固山則被稱為英雄山，山上的景點多與《三國演義》中的故事有關，古往今來，游客到北固山都為尋訪三國英雄的足跡，辛棄疾登北固山曾留下 “天下英雄誰敵手？曹劉，生子當如孫仲謀”的名句。

從少年到白頭，我記不清有多少次登上北固山。不僅僅是因為家住得比較近，更因為仰慕英雄。尤其是辛棄疾，這位文武雙全的英雄，曾經出任鎮江知府，其間他數次登臨北固山，寫下兩首流傳千古的詞。在北固山上，每每吟誦辛棄疾的詞，仿佛看到詞人的身影還在東吳古道上攀登，還在蜿蜒的龍埂上漫步。

辛棄疾字幼安，號稼軒，山東東路濟南府歷城縣（今濟南市歷城區）人。南宋豪放派詞人，有“詞中之龍”之稱，在中國文學史上有著很高的位置。與蘇軾合稱“蘇辛”，與李清照并稱“濟南二安”。

南宋紹興三十一年（1161年），金主完顏亮大舉南侵，在其后方的漢族人民由于不堪金人嚴苛的統治，奮起反抗。21歲的辛棄疾也聚集了兩千人，參加了由耿京領導的一支聲勢浩大的起義軍，并擔任掌書記。

當金人內部矛盾爆發，完顏亮在前線為部下所殺，金軍向北撤退時，辛棄疾于紹興三十二年（1162年）奉命南下與南宋朝廷聯絡。在他完成使命歸來的途中，聽到耿京被叛徒張安國所殺、義軍潰散的消息，便率領五十多人襲擊幾萬人的敵營，把叛徒擒拿帶回建康，交給南宋朝廷處決。可見其膽識和武藝非同一般。

辛棄疾南歸后，積極主張抗金，一心想收復故土。但南宋朝廷偏安一隅，無心抗戰，辛棄疾不被重用，宦海幾經沉浮。在公元1203年（宋寧宗嘉泰三年）六月末，63歲的辛棄疾的被起用為紹興知府兼浙東安撫使。第二年陽春三月，改派到鎮江做知府。鎮江，在歷史上曾是英雄用武和建功立業之地，此時成了與金人對壘的第二道防線。每當他登臨北固亭時，觸景生情，不勝感慨系之，寫下兩首傳世之作，即《南鄉子·登京口北固亭有懷》《永遇樂·京口北固亭懷古》。這兩首詞，都曾被收入中學教科書。一位作者，在同一地點作的兩首詞均被收入中學教科書，不說絕無僅有，也屬非常罕見。

辛棄疾心目中的英雄首先是孫權。孫權，字仲謀，三國時代東吳的建立者。孫權的父親孫堅和兄長孫策，在東漢末年群雄割據中打下了江東基業。建安五年（公元200年），孫策遭刺殺身亡，18歲的孫權繼而掌事，成為一方諸侯。建安十三年（公元208年），26歲的孫權與三國同時代另一位英雄劉備聯手，于赤壁打敗看上去十分強大的曹操軍隊，奠定三國鼎立的基礎。赤壁之戰，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以少勝多、以弱勝強的戰例。據說，戰前，劉備親赴京口，與孫權在北固山共商破曹大計。

辛棄疾站在北固亭上，看滾滾大江東去，思千古興亡之事。當年孫權“年少萬兜鍪，坐斷東南戰未休。天下英雄誰敵手？曹劉。”辛棄疾好生羨慕，想到自己年事已高，壯志未酬，不禁發出感嘆“生子當如孫仲謀”。

在另一次登臨中，辛棄疾又一次想到孫權，只是當年的“舞榭歌臺，風流總被，雨打風吹去”。放眼南望，距北固山不遠的“斜陽草樹，尋常巷佰”之中，壽邱山下，就是傳說的劉裕住過的地方。劉裕，小名寄奴，幼時家貧，與人耕傭。后參加北府兵，屢立戰功，從大頭兵做到北府兵的最高將領，進而取代東晉，建立南朝第一個政權宋朝，是鎮江人中出的第一個皇帝。劉裕有很高的軍事才能，他率軍北伐，逐鹿中原，克服兩京（洛陽、長安），所向無敵。辛棄疾稱他“金戈鐵馬，氣吞萬里如虎”。因東晉王朝幼主新立，局勢不穩，兩京得而復失。

劉裕的兒子，沒有其父的才能，卻幻想像他父親一樣北伐中原，建功立業。由于準備不足，用人不當，遭到慘敗。“元嘉草草，封狼居胥，贏得倉皇北顧。”成為后人笑談，真是虎父犬子。

辛棄疾站在北固山頂上，眺望北方。這位66歲的老人，想到當年一路征戰，冒死南歸，“四十三年，望中猶記，烽火揚州路”。而北方的老百姓依然生活在金人的統治之下，許多人已經忘記了國恨家仇。“可堪回首，佛貍祠下，一片神鴉社鼓”。 在詞結尾，辛棄疾以老將廉頗自喻，表明自己雖然老大年紀，但雄心猶在，渴望上陣殺敵立功，但朝廷是否了解我的一片忠心加以重用呢？“憑誰問，廉頗老矣，尚能飯否？”

作此詞不久，辛棄疾又一次被罷官。兩年后，朝廷再次起用。而這一次，英雄遲暮，再不能應詔。辛棄疾，這位偉大的愛國主義詞人，這位文武雙全的英雄，與世長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