竺捷 攝

記者 竺捷

今年49歲的李威，玩收藏已有30多個年頭，對上世紀七十年代出生的收藏愛好者而言，這不算一種特例。但是他的特殊性在于，其收藏始終打著深刻的地域烙印，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典型樣本。

李威身份證上的地址是“內蒙古額爾古納市礦區”，中國地圖像一只大公雞，而額爾古納市位于“公雞”的后腦勺。額爾古納是蒙古語“捧呈、遞獻”之意，它是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市的一個縣級市，位于大興安嶺西北麓，呼倫貝爾草原北端。用李威的話來說，距離中俄邊境線僅60公里。

大家對內蒙古的印象是一望無際的草原。在這樣的環境中生長，首先接觸到的收藏品是什么？李威用自己的童年給出了答案——香煙殼。他在十幾歲玩“啪嘰”的時候，喜歡上了這種花花綠綠的紙，因為“啪嘰”很多是用煙殼疊的。想當年李威是“扇啪嘰”的高手，等攢多了才知道，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“煙標”。如今30多年過去了，李威也算走南闖北的人，香煙吸過也戒過，不論生活怎樣變化，收集煙標的愛好始終未斷。不知不覺間，他手上的煙標已有3萬多種。

一般生活在城市中的人，最先接觸的收藏品可能是郵票，雖然他們大部分也玩過“啪嘰”。但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，生活在地廣人稀大草原上的人，接觸郵票的概率顯然沒有煙殼高。玩收藏有兩個條件，一是自己感興趣，二是身邊能找到，特別是在沒有網絡的年代。更何況當地本身就種植煙草，以李威熟悉的烏蘭浩特卷煙廠為例，它1982年建廠，現在已成為紅云紅河集團重要企業。

李威的第二項收藏是根雕，也是拜環境所賜。額爾古納有最漂亮的草原，也有最原始的森林。大家習慣說東北大興安嶺，其實東三省的黑龍江只占三成，剩下的七成都在內蒙古，而內蒙古的核心在額爾古納。這片原始森林中，有落葉松、樟子松、白樺樹等，它們都屬于耐寒樹種。其天然形成的壯碩樹根，經大自然鬼斧神工雕琢后，便成為李威的收藏對象。不過，這種藏品記者倒是第一次聽說，其風格簡約粗獷，屬木藝中的豪放派無疑，與傳統根雕的忸怩婉約有天壤之別。額爾古納有19種礦物資源，李威的第三項收藏便是木化石，它不僅具有收藏價值，還有科研價值，曾引來中科院研究所專家到訪。

2009年，李威在當地發電廠下崗，他來到南通工作和生活。眼見越來越多的觀光客被內蒙古的風光吸引，他投身文旅行業，將當地美景推薦給更多的人。所謂距離產生美，它同樣可以產生經濟效益。兩年后，隨著生活的穩定，李威又添了一項收藏愛好，這回是收集酒瓶。當然也是因地制宜，且緣于本人的嗜好：江南比內蒙古的酒好喝太多更容易上癮，這也表明他已經適應了這里閑適的生活節奏，不再給自己貼上地理的標簽。2019年，因為女兒在鎮江上班，李威也跟了過來，并成為江蘇省收藏家協會鎮江活動中心的一員，他被分在票證組，結識了很多新朋友。

準確地說，李威走的是一條“靠山吃山”的收藏路，甚至包括他從事的行業。他現在仍是額爾古納市收藏家協會負責人，南北兩地的生活經歷讓他對收藏有了更多感悟：收藏是對物的執著，從物中能看到自己的過去、現在，或者未來。從李威的身上，記者可以感受到社會環境和地理區域對個體的陶冶——收藏品種的選擇即藏家個人生活的鏡像，而現在絕大多數收藏者已缺失這種背景的有力襯托。每次聽李威介紹家鄉的風物都是一種享受，其講解富于感染力，由不得你不信，這種刻在骨子里的愛才是最打動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