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南齊書》蕭嶷傳

1928年《民國蘭陵蕭氏宗譜》

丹陽金牛山（經山）風光 圖：盧政 提供

文/盧政

在齊高帝蕭道成諸子中，有兩個最出名，一個是蕭賾，就是后來的齊武帝，另一個就是豫章文獻王蕭嶷，官至丞相，被史家譽為南齊的“周公”。去世后歸葬故里，墓在丹陽金牛山。

司徒袁粲識大器

蕭嶷（444－492），字宣儼，齊高帝第二子。寬仁弘雅，有大成之量，蕭道成特別鐘愛。初仕宋為太學博士、后歷長城令，入為尚書左民郎、錢唐令。

元徽二年（474），桂陽王劉休范在尋陽起兵反，蕭道成率軍出屯新亭壘，令蕭嶷為寧朔將軍，領兵衛從。劉休范率士卒攻壘南，蕭嶷手執白虎幡督戰，屢次摧敗其進攻。事寧，遷中書郎。旋為安遠護軍、武陵王內史。內史職責相當于郡太守。又調蕭嶷入京，任宋順帝車騎諮議參軍，又遷從事中郎。他面見司徒袁粲，袁粲對人說：“此人以后將成大器。”

時蕭道成在領軍府，蕭嶷住在青溪宅。蒼梧王夜里微服潛行，欲偷襲宅內，蕭嶷令左右舞刀戟于中間庭院，蒼梧從墻縫里窺見有備，便走開了。時蕭道成代管南兗州，鎮軍府長史蕭順之也在鎮，憂危之感急切，打算渡到江北起兵。蕭嶷勸諫道：“皇上狂兇，下面人都不自保，單獨走一條路，容易成功。外州起兵奪權，鮮有克勝。而且受人懷疑迷惑，必先于他人受禍。今于此立計，萬不可失。”蕭順之也提出同樣的觀點，蕭道成深以為然，決計動手。蒼梧王死，蕭道成通知蕭嶷說：“大事已經明朗，你明天早些進來。”順帝即位，轉侍中，總宮內直衛。

升明元年（477）十月，沈攸之在荊州起兵反，蕭道成守朝堂，蕭嶷出鎮東府，加冠軍將軍。舉兵那天夜里，丹陽丞王遜報告事變情況，先至東府，蕭嶷派遣帳內軍主戴元孫率二千人隨薛道淵等俱至石頭城焚門，袁粲兵敗。事畢，蕭嶷遷任中領軍，加散騎常侍。

升明二年（478）八月，上流沈攸之平定后，蕭賾自尋陽還，蕭嶷出為使持節、都督江州豫州之新蔡晉熙二郡軍事、左將軍、江州刺史，常侍如故。因定策略有功，改封永安縣公，食邑一千五百戶。升明三年春（479）正月，又改任都督荊、湘、雍、益、梁、寧、南、北秦八州諸軍事、鎮西將軍、荊州刺史。

蕭嶷鎮守荊州，為政務實節儉，撤銷了州府禮節性供物。當初沈攸之想聚眾起事，讓民間互相揭發，士人庶民被抓者甚多。蕭嶷至鎮，一日釋放三千余人。見到在押五年以下囚徒、只要與朝廷無關的，一律釋放。見市場稅收又重又濫，便重定標準收取，將稅收還用于民。禁止各種市調和苗籍。級別二千石的官員不得做生意，官吏放假分期分批進行。

齊朝開國擔重職

建元元年（479）四月，蕭道成即位。大赦詔還沒到，蕭嶷先下令寬免轄下民眾所欠升明二年以前債務。

遷侍中，尚書令，都督揚、南徐二州諸軍事，驃騎大將軍，開府儀同三司，揚州刺史。六月封豫章郡王，邑三千戶。仆射王儉上書說：“以前楚地蕭條，連年多變故，荒民散亡，實須緝理。蕭嶷到任不久，決策英明，江漢一帶迅速恢復，贏得八州人士仰慕。自庾亮以來，荊楚一帶未見過如此美政。古人需一月才有成效之事，而公十日就治理好，真是太好了！”這個評價很客觀。

九月，北魏軍隊有動靜，皇上考慮安排經略官員應對，乃下詔蕭嶷都督荊、湘、雍、益、梁、寧、南、北秦八州諸軍事，南蠻校尉，荊、湘二州刺史。

二年（480）春，北魏兵寇司、豫二州，蕭嶷上表遣南蠻司馬崔慧景北討，又分遣中兵參軍蕭惠朗援司州，屯兵西關。魏兵渡淮河攻壽春，又分騎兵準備出隨、鄧兩州，眾人都很擔憂。蕭嶷曰：“敵虜入春夏季節，便不宜興師動眾，可令豫、司兩州強守，遏其渡口要道；敵方見防守堅嚴，自當潰散，必不敢越二鎮而南來。”是時已行戒嚴，蕭嶷以荊州鄰接蠻、蜑部落，擔心其出事，令鎮內放寬政策。既而敵虜果然不出樊、鄧，于壽春敗走。朝廷為此嘉獎蕭嶷，給班劍二十人。這年他37歲。

其年夏，蕭嶷在南蠻園東南開館建學校，并上表報告情況。收學生四十人，取舊族父祖職位達正佐臺郎的年二十五以下十五以上的人入學；設置儒林參軍一人，文學祭酒一人，勸學從事二人，行釋菜之禮。因谷價過賤，允許百姓以米當口錢，優等的每斛抵一百錢。這些都表現出他善于治理的才干。

義陽劫帥張群逃亡多年，聚眾為盜賊，義陽、武陵、天門、南平四郡邊界，被其摧殘破壞。蕭嶷遣中兵參軍虞欣祖為義陽太守，誘使納降，厚送禮物，于坐席斬其首，其黨數百人皆散，四郡獲得安寧。

十二月，調蕭嶷任都督揚、南徐二州諸軍事，加兵置佐。蕭嶷還都前，修繕當地的官舍及道路，并命令東歸部曲不得攜帶府州財物出城。一行出發到江邊渡口，前來觀送士女有數千人，皆垂淚而泣。蕭嶷從江陵出發時就患疾，至京師未痊愈，皇上深為憂慮，為此下大赦詔。疾愈后，皇上幸東府，設金石樂，特敕蕭嶷坐乘輿至宮六門前。

齊武即位兄誼深

建元四年（482）三月，齊高帝駕崩，蕭嶷哀號過度，眼耳皆出血。蕭賾即位，是為齊武帝，進蕭嶷為太尉，置兵佐，解侍中之職，增班劍為三十人。建元中，蕭賾曾因事沒能執行好圣旨，蕭道成頗有讓蕭嶷代蕭賾為太子之意，而蕭嶷事奉蕭賾恭悌盡禮，從未發生不快，所以蕭賾對他友愛至深。

永明元年（483）春，蕭嶷領太子太傅，解中書監之職，余如故。蕭嶷非常不安，上書辭職，蕭賾不允。鑒于宋武帝以來，州郡的俸祿供給，大多隨當地的出產，沒有一定的標準。蕭嶷上表請求明立標準，下達四方，永遠作為固定制度，被朝廷采納。蕭嶷雖不參與朝政事務，而言事密謀，多見信任采納。服喪期滿，加封侍中。

三年（485），為文惠太子講《孝經》，講畢，蕭嶷求解除太傅之職，武帝不許。皇孫大婚后，又請求解職。武帝下詔曰：“公之德行和功績，無與倫比。正應該為今人作模范，流聲史籍。怎么能一再謙讓，辜負我的期望和寄托呢？”蕭嶷常慮位重譽盛，又在宮宴上求解揚州之職授竟陵王蕭子良。武帝終不許，說：“你這一輩子，不要再提這種事！”

武帝即位后，頻發詔拜先帝陵，都沒能成行。于是派蕭嶷去家鄉拜陵，回來時過延陵季子廟，觀沸井，有水牛沖進隊伍，士兵抓住牛要追究主人，蕭嶷不允許，而是取絹一匹橫系牛角上，放其歸家。蕭嶷總是這樣寬厚處世，故得朝野歡心。

永明四年(486)，富陽人唐宇之反，武帝派兵出討，伏誅。為此，蕭嶷上書武帝，談了治理國家，防止動亂的設想。永明五年(487)，晉位大司馬。八年，配備皂輪車。不久加中書監，他堅決辭讓。

蕭嶷身長七尺八寸，儀容風范超逸，文武衛從，禮冠百僚，每次出入殿省，人們都肅然瞻望。他自感地位隆重，深懷退意。永明七年(489)，請求還第，皇上就令世子蕭子廉代他鎮守東府。皇上多次幸游蕭嶷府第。宋帝長寧陵隧道正好在府第前路邊，武帝覺得礙事，就把宋陵的表闕、麒麟等都遷移到東崗上。麒麟和墓闕非常精巧，是宋孝武帝從襄陽弄來的，后來諸帝王陵都以此為模范設置，但沒有能趕上的。

永明末年，皇上頻繁出外游幸，只有蕭嶷陪從。皇上游新林苑時，和蕭嶷同輦夜歸。兄弟情誼可見多么融洽。

謝世歸葬金牛山

永明十年（492），蕭嶷病重，上表解職，不許，賜錢百萬讓他做些佛事功德。蕭嶷又上啟表示感謝，四月辛丑(5月27日)薨，享年四十九歲。蕭賾下詔安排喪禮，最后，以王禮隆重歸葬于故鄉金牛山（今丹陽巿胡橋經山）。

蕭嶷臨終時，召兒子蕭子廉、蕭子恪近前，說：“無吾后，當共相勉勵，篤睦為先。才有優劣，位有通塞，運有富貧，此自然理，無足以相凌侮。若天道有靈，汝等各自修立，灼然之分無失也。勤學行，守基業，治閨庭，尚閑素，如此足無憂患。”子廉等號泣奉行。蕭嶷的這番話，實際上是其家風的一種表述。后來蕭鸞殘殺高武子孫，唯蕭嶷這一支沒有動，子孫入梁不絕。

蕭嶷性泛愛，不喜歡聞人過失，左右有投書相告，置靴中，竟然不看，取火焚之。齋庫失火，盡燒荊州帶回來的物資，價值三千余萬，僅對主管者各杖數十而已。史學家評蕭嶷云：豫章宰相之器，誠有天真，因心無矯，率由遠度，故能光贊二祖，內和九族，實同周氏之初，周公以來，則未知所匹也。